烏克蘭戰爭前後火力與核能的變化、比例與發電量分析報告

執行摘要

俄羅斯於2022年2月全面入侵烏克蘭,深刻地改變了烏克蘭的能源格局,尤其是在火力發電和核能方面。戰前,烏克蘭的能源結構多元,核能是最大的單一電力來源,其次是燃煤火力發電。戰爭導致總發電量大幅下降,特別是火力發電,而核能在剩餘能源結構中的比例卻因其他來源的嚴重損壞而相對提高。烏克蘭已將其戰略轉向去中心化、增加進口,並長期融入歐洲能源體系。

俄羅斯系統性的攻擊摧毀或損壞了烏克蘭大部分的火力發電和水力發電容量。札波羅熱核電廠(ZNPP)的佔領進一步減少了可用發電量。作為回應,烏克蘭優先進行快速修復、加強防空能力、增加從歐洲進口電力,並從根本上重新設計其能源系統,使其走向更具韌性的去中心化模式,包括小型燃氣輪機和分散式再生能源。


1. 烏克蘭全面入侵前的能源格局 (2022年前)

1.1 電力結構概覽 (2021年)

在2022年2月全面入侵之前,烏克蘭擁有一個強大的能源部門。截至2021年底,其發電廠的裝機容量為56.1 GW,總電力生產達到155.7 TWh 。該國的能源結構呈現多元化,確保沒有單一燃料來源佔總能源供應的三分之一以上

在2021年,核能是烏克蘭電力生產的主要來源,約佔總發電量的49% 。具體而言,烏克蘭的核反應爐在2021年產生了81 TWh的電力,佔其總發電量的55%以上,使其在全球核電佔比中位居第二,僅次於法國 。燃煤火力發電是第二大貢獻者,約佔總發電量的22% 。其他重要的電力來源包括天然氣,其在2023年的佔比約為10.4%(2021年可能相似),以及水力發電,約佔11.7%(2023年數據,2021年可能相似)。再生能源,包括水力、風力和太陽能,在2020年約佔電力生產的10% 。到2022年初,烏克蘭再生能源生產的佔比約為14%,裝機容量從2018年的1.7 GW顯著增加到2022年的8.1 GW

自2015年以來,烏克蘭的能源政策日益側重於能源供應多元化和減少對進口的依賴,特別是來自俄羅斯的進口,以實現更大的能源獨立性 。這包括自2005年以來減少對俄羅斯核燃料依賴的努力,這項進程在2022年2月烏克蘭核反應爐與俄羅斯電網斷開連接時達到高潮

烏克蘭戰前的能源結構,儘管表面上看似多元,但其發電能力高度集中於大型、中央化的資產。核能佔電力生產的近一半,其中札波羅熱核電廠(ZNPP)單一設施的容量就達到6 GW,並在2021年貢獻了全國總供應量的15% 。這種集中性使得ZNPP成為一個單一且價值極高的攻擊目標。同樣地,作為主要火力發電來源的煤炭工業,其主要基地位於頓巴斯地區,該地區自2014年以來一直處於衝突之中,煤炭生產和運輸已受到干擾 。此外,儘管烏克蘭努力實現多元化,但其直到2010年代對俄羅斯核燃料的歷史依賴,以及2021年對天然氣進口(26億立方米)的持續需求,都突顯了其揮之不去的依賴性 。這種分析表明,烏克蘭戰前的能源系統,儘管總體容量和多元化程度看似強勁,但卻存在關鍵的結構性脆弱點。將大量發電容量集中在少數大型中央化設施(如ZNPP和主要火力發電廠),以及對潛在敵對供應商的歷史依賴,都造成了固有的弱點,這些弱點在全面軍事衝突中極易被利用。衝突將揭示,一個看似穩健的系統如何通過針對這些戰略要點而迅速失去穩定性。

1.2 火力與核能的主導地位

核能憑藉其超過13 GWe的巨大裝機容量 ,成為烏克蘭電力供應的基石。歐洲最大的札波羅熱核電廠(ZNPP)是這一容量的支柱,提供了顯著且穩定的能源貢獻 。火力發電廠,主要是燃煤電廠,對於提供靈活發電和平衡電網至關重要,這對於補充核能基載的穩定輸出是必不可少的 。然而,自2014年頓巴斯地區(煤炭儲量豐富)發生衝突以來,煤炭工業已遭受干擾

戰前系統的運作,依賴於核能提供持續的大規模基載電力,而火力發電則提供關鍵的靈活性,以應對需求波動並穩定電網 。這意味著,火力發電廠的損壞不僅會減少總體電力供應,還會嚴重損害電網的可靠運行能力,即使核電廠仍在運行。核電廠和主要火力發電廠本質上都是大型固定目標,這使得它們極易遭受蓄意攻擊。烏克蘭戰前能源系統的設計,以大型集中式發電設施為特徵,雖然在和平時期效率很高,但在武裝衝突背景下卻被證明是一個關鍵的戰略脆弱點。這種固有的設計缺陷意味著,有針對性的攻擊可能會產生不成比例的巨大影響,不僅威脅能源供應,還威脅整個國家電網的根本穩定性和可操作性。

2. 戰爭對烏克蘭能源基礎設施的毀滅性影響 (2022-2024年)

2.1 火力發電:有針對性的破壞與容量損失

自2022年2月全面入侵以來,俄羅斯系統性地、日益頻繁地針對烏克蘭的能源基礎設施發動襲擊,並在2024年顯著加劇 。俄羅斯的戰術從2022年末和2023年初主要打擊配電變電站和輸電線路,轉變為從2024年3月起精確、大規模地直接摧毀發電和供熱設施(發電廠和熱電聯產廠)

在量化容量損失方面,僅在2024年3月至5月期間,烏克蘭就額外損失了9 GW的發電容量,主要來自火力發電和水力發電資產 。截至2024年5月底,烏克蘭約70%的火力發電容量被佔領或損壞 。根據最悲觀的評估,2024年3月和4月的俄羅斯襲擊導致火力發電廠高達85%的發電容量和水力發電廠高達50%的發電容量損失 。關鍵基礎設施被毀的具體例子包括2024年4月被摧毀的特里皮利亞火力發電廠(Trypilska Thermal Power Plant),其容量為1.8 GW,曾供應基輔約50%的電力 。烏克蘭最大的私人能源生產商DTEK報告稱,由於這些襲擊,其80%的發電容量已損失 。其他主要火力發電廠,如布爾什滕(Burshtyn)、拉迪任(Ladyzhyn)和多布羅特維爾(Dobrotvir),也遭受了損壞 。大規模發電機組的破壞,包括截至2024年5月被損壞或摧毀的18座大型熱電聯產廠和815座鍋爐房,嚴重影響了主要城市的供熱,導致哈爾科夫等地區缺乏大規模供熱能力,並使基輔的供熱面臨風險

俄羅斯將攻擊目標從輸電網絡轉向直接發電設施 ,這標誌著戰略升級。雖然輸電損壞會導致暫時性停電,但摧毀發電廠,尤其是火力發電廠,會造成更深層次、更難修復的長期損害 。火力發電廠對於電網平衡和靈活性至關重要,這意味著它們的破壞不僅會減少總體容量,還會嚴重損害電網整合間歇性再生能源或管理需求波動的能力,即使核能基載仍在運行。這造成了系統性不穩定。俄羅斯的這種戰術演變旨在對烏克蘭的能源系統造成最大程度、持久的損害,超越暫時性中斷,以實現更深層次的癱瘓效果。對靈活火力容量的蓄意打擊,突顯了其試圖破壞電網運行穩定性的意圖,從而加劇能源赤字,並迫使烏克蘭處於更脆弱、更不靈活的能源態勢。這使得烏克蘭必須從根本上重新評估其能源架構,轉向分散式和具有韌性的解決方案。

2.2 核能:佔領、運行狀況與安全問題

札波羅熱核電廠(ZNPP)的佔領是戰爭對烏克蘭能源部門影響最為顯著的事件之一。這座歐洲最大的核電廠,裝機容量為6 GW,於2022年3月4日遭到俄羅斯軍隊襲擊並佔領 。這一前所未有的事件標誌著歷史上首次對運行中的核電廠進行全面軍事襲擊和佔領,烏克蘭將其描述為俄羅斯的核恐怖主義行為

在入侵之前,ZNPP的6 GW容量約佔烏克蘭電力供應的四分之一 。2021年,其容量佔烏克蘭核能總發電容量的43%,並佔綜合電力系統總發電量的20%以上 。儘管有兩個機組在2022年8月之前繼續運行並向烏克蘭電網供電,但自2022年9月以來,該電廠已停止發電 。此後,所有六個反應爐都處於不同程度的停機狀態,到2024年4月所有機組都已實現冷停機,這是一種更安全的狀態,需要更少冷卻水 。該電廠仍連接到烏克蘭電網,以為其必要的冷卻和安全系統供電 。此次佔領導致烏克蘭核能機構Energoatom損失了約52億美元的收入

在佔領下,札波羅熱核電廠面臨嚴重的安全問題。國際原子能機構(IAEA)對此表示嚴重關切,指出核安全和保障的七個不可或缺的支柱「幾乎全部」遭到破壞 。這些破壞包括設施物理完整性受損、安全和保障系統無法正常運作、烏克蘭工作人員承受巨大壓力且無法正常輪班休息、外部電源供應中斷以及輻射監測和監管機構通訊受阻 。砲擊損壞了輔助建築、外部電源、開關設備、變壓器和乏燃料設施 。2023年卡霍夫卡水庫大壩的破壞進一步加劇了冷卻水供應問題,目前依賴替代地下水井供水 。軍事設備(例如40輛軍車 )和人員的存在、俄羅斯國家原子能公司(Rosatom)人員的干預,以及烏克蘭人員進行關鍵維護和修理的受限,導致「核與輻射安全顯著惡化」 。乏燃料池的脆弱性,數千個乏燃料棒容器露天存放,如果冷卻受損,可能導致放射性物質大量釋放,潛在後果可與2011年福島核事故相提並論

烏克蘭還有三座運行中的核電廠(南烏克蘭核電廠、羅夫諾核電廠和赫梅利尼茨基核電廠),共有9個反應爐。儘管頻繁發布空襲警報,這些電廠仍在烏克蘭電力系統內運行,目前尚未報告重大損壞或安全問題

札波羅熱核電廠的佔領和隨後停運,導致6 GW的發電容量 和烏克蘭核能總容量的43% 喪失。然而,其影響遠不止於電力損失。持續違反國際核安全原則 、軍事力量的存在以及缺乏適當維護 ,都造成了持續且嚴重的核事故風險。與福島核事故的比較 強調了即使不是切爾諾貝利級別的爆炸,也可能導致廣泛的區域污染。這迫使烏克蘭和國際社會將大量資源和外交努力轉向風險緩解,而非僅僅是能源恢復。札波羅熱核電廠的局勢代表了一場前所未有且持續的核安全危機,對烏克蘭和更廣泛的地區構成生存威脅。它突顯了現代戰爭如何將民用核基礎設施武器化,造成複雜的人道和環境挑戰,這些挑戰超越了傳統的能源安全考量。這種獨特的脆弱性要求持續、協調的國際應對,並通過減少其基載容量和增加對替代、具韌性電源的緊迫性,從根本上塑造烏克蘭的能源戰略。

2.3 電力生產總量和可用容量的下降

對火力發電廠和水力發電廠的系統性攻擊,加上札波羅熱核電廠的佔領和停運,導致烏克蘭總體發電容量大幅下降。到2024年中期,烏克蘭的發電容量僅為戰前的約三分之一 。在2022年至2023年期間,烏克蘭約一半的總發電容量被俄羅斯軍隊佔領、摧毀或損壞

總電力生產從2021年的155.7 TWh 顯著下降至2023年的103 TWh ,降幅約為34%。2023年烏克蘭的發電量比2022年減少了7 TWh 。核能可用發電容量從2021年4月的13.8 GW下降到2023年4月的7.7 GW,減少了44.2% 。2024年夏季,烏克蘭經歷了嚴重的電力短缺,發電容量比12 GW的峰值需求低2 GW以上 。2024年6月和7月的供需缺口估計在0.8 GW至2.3 GW之間 。這種短缺導致了輪流停電,受影響最嚴重的地區每天只能供電數小時 。自2022年入侵以來,工業用電量減半,家庭用電量下降20%,部分原因是由於650萬烏克蘭難民離開該國

總發電量從2021年的155.7 TWh大幅下降至2023年的103 TWh ,這意味著巨大的能源供應損失。烏克蘭僅保留戰前約三分之一的容量 ,這表明即使工業活動減少和大量難民外流 ,仍然存在嚴重的供應赤字。這種赤字直接導致了普遍的輪流停電和電力中斷 ,表明即使是減少後的峰值需求也無法滿足 。這種情況不僅帶來不便,還影響了日常生活的各個方面和經濟活動 。戰爭使烏克蘭陷入了嚴重而長期的能源赤字,從根本上損害了其能源安全和穩定。這場危機突顯了能源供應與國家安全、經濟功能和社會福祉之間的相互關聯性。容量損失的連鎖反應,不僅需要立即採取應急措施,還需要能源政策進行深刻的長期戰略轉變,以優先考慮韌性和分散式發電,因為電力不可靠的經濟和社會成本是巨大的,並阻礙了任何復甦的前景。

3. 能源比例的轉變與戰略應對 (2023-2024年)

3.1 剩餘能源結構中火力與核能比例的演變

隨著俄羅斯襲擊嚴重損壞和佔領火力發電容量,核能的比例在烏克蘭電力結構中反而增加了,儘管札波羅熱核電廠(ZNPP)已停運。截至2024年,核能佔電力生產的70%以上 。這比戰前約49-55%的比例顯著增加

在2023年,根據IEA數據,核能佔總發電量的49.4% ,或根據EIA數據為50.6%,發電量為52 TWh 。相比之下,煤炭的佔比為22.2% (IEA ) 或21.2% (EIA ),發電量為22 TWh 。這種向核能更高比例依賴的轉變,並非由於核能發電量的增加(實際上從2021年的81 TWh下降到2023年的52 TWh ),而是由於火力發電和其他來源的發電量下降更為劇烈。再生能源方面,烏克蘭能源結構中再生能源的佔比表現出韌性,2024年增長至近11%,比2023年增長6.4% 。2024年春季,再生能源成為烏克蘭第二大電力來源,僅次於核能 。截至2024年初,已部署近1,500 MW的消費者安裝太陽能光伏容量

核能在2024年佔比從戰前的約50% 顯著增加到70%以上 ,這是一個引人注目的變化。然而,這並非實力的指標,因為核能的絕對發電量實際上從2021年的81 TWh下降到2023年的52 TWh 。這意味著總體電力生產的「餅」已大幅縮小,而火力發電和其他來源的份額縮減得更為劇烈。因此,核能比例的增加是其他發電廠,特別是火力發電廠,遭到廣泛破壞的直接結果,而非其自身產量的擴張。這種情況造成了一個危險的矛盾:烏克蘭的能源結構正不成比例地依賴核能,而其最大的核電廠(札波羅熱核電廠)卻處於敵對佔領之下,面臨嚴重安全威脅。這種對脆弱、集中式基載電源的「被迫依賴」,加上靈活火力容量的災難性損失,使得電網高度不靈活,極易發生停電。這種脆弱性在用電高峰期或運行中的核機組需要按計劃維護時尤為突出,進一步加劇了能源安全挑戰

3.2 去中心化與韌性建設倡議

烏克蘭政府認識到大型集中式發電廠在面對導彈和無人機襲擊時固有的脆弱性,因此積極推動向去中心化發電的根本性戰略轉變 。這種方法旨在創建一個更具韌性、更分散的能源系統,減少單點故障的影響。

這項戰略包括部署小型模組化燃氣輪機(容量從5到40 MW )和小型燃氣發電廠(高達50 MW )。此外,還加速推動安裝帶有集成儲能解決方案的屋頂太陽能 。具體進展包括安裝了約1 GW的新燃氣和太陽能發電容量,包括離網設施 。到2024年初,近1,500 MW的消費者安裝太陽能光伏容量已投入使用,並持續穩步部署 。政府的「過冬」計劃優先考慮快速修復受損基礎設施、採購或租賃燃氣發電廠,並為公司開發分散式燃氣和再生能源發電廠提供貸款,以實現自給自足

烏克蘭於2023年6月提出的《2050年能源戰略》,正式勾勒了到2050年實現能源部門脫碳和氣候中和的願景。該戰略的關鍵原則包括經濟可行性、環境友好性、可及性、社會公平和市場導向 。至關重要的是,該戰略明確支持發展創新和去中心化的能源系統

《2030年國家再生能源行動計劃》為再生能源容量擴張(不包括目前被佔領的地區)設定了積極目標。這包括太陽能光伏從7.327 GW大幅擴張到12.2 GW(包括7.2 GW來自大型生產商和5 GW來自自發自用者),以及陸上風電從0.512 GW增加到6.214 GW。該計劃還引入了新的海上風電(0.1 GW)和地熱(0.04 GW)容量 。為支持這些雄心勃勃的間歇性再生能源擴張,該計劃強制要求增加大量平衡設施,如高機動性燃氣調峰電廠(高達906 MW)和儲能系統(高達656 MW) 。為刺激投資和部署,2024年啟動了再生能源項目的試點拍賣(包括太陽能、風能和其他來源) 。政府還積極推動生物甲烷生產,並通過2024年9月生效的新立法,促進其通過天然氣管道出口

面對持續不斷的襲擊 ,能源安全和韌性的緊迫性是烏克蘭積極推動去中心化和雄心勃勃的再生能源目標 的主要驅動力。這不僅是對氣候目標的意識形態承諾,更是一種務實的生存戰略 。然而,這種被迫的適應無意中使烏克蘭的能源發展與全球能源轉型趨勢相吻合 。對分散式、更難被攻擊的發電方式 的需求,正在加速對屋頂太陽能、小型燃氣輪機和儲能等技術的投資,這些都是現代化、脫碳和智能電網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衝突,儘管帶來了毀滅性的人力和物質代價,卻也矛盾地成為烏克蘭能源部門現代化和綠色轉型的強大催化劑。對韌性的即時需求正在推動政策變革和投資,從根本上重塑其能源架構,可能使烏克蘭成為在衝突後環境中建設穩健、去中心化和氣候友好型能源系統的先驅典範。然而,這些雄心勃勃計劃的成功實施面臨巨大的財政、物流和安全挑戰,需要持續的國際支持。

3.3 歐洲電力進口增加的作用

為了緩解廣泛損壞造成的嚴重國內電力短缺,烏克蘭大幅增加了從歐洲國家的電力進口。歐盟已響應並將烏克蘭允許的電力進口容量從1.7 GW增加到2.1 GW 。目前從歐洲大陸到烏克蘭和摩爾多瓦的貿易限額為1.7 GW,並持續努力進一步增加這一容量 。2024年6月,烏克蘭的總電力進口量每天數小時接近2 GW

一項關鍵的戰略舉措是烏克蘭與歐洲主要電力系統的快速同步。2022年2月入侵當天,烏克蘭為了計劃中的「孤島模式」測試而脫離俄羅斯和白俄羅斯電網,隨後請求與歐洲大陸緊急同步,這在數週內通過非凡的努力得以實現 。儘管做出了這些努力,目前的進口容量仍不足以滿足烏克蘭的峰值需求 。此外,這些進口面臨技術限制,特別是在由於輸電基礎設施受損而無法向哈爾科夫和第聶伯羅彼得羅夫斯克等東部地區供電方面

烏克蘭迅速脫離俄羅斯/白俄羅斯電網並緊急與歐洲電網同步 ,這不僅是技術調整,更代表著深刻的地緣政治轉向。此舉為烏克蘭在戰爭期間的能源安全提供了關鍵的生命線,展現了切實的國際支持。儘管目前的進口容量不足以完全解決烏克蘭的能源赤字 ,但它作為一個重要的權宜之計,並強烈象徵著烏克蘭與歐盟的日益融合。這種與歐洲日益深化的能源整合是烏克蘭戰時韌性和戰後復甦戰略的基石。它提供了即時的緩解,但更重要的是,它為未來與歐盟標準對齊的能源市場改革奠定了基礎設施 。然而,這種戰略對齊也突顯了外部支持在完全解決國內發電危機方面的固有局限性,強調了烏克蘭重建和去中心化其內部發電能力的關鍵和緊迫需求。

4. 未來展望:重建與能源部門轉型

4.1 新核能容量與再生能源擴張計劃

儘管持續衝突帶來巨大挑戰,烏克蘭已制定了雄心勃勃的核能和再生能源擴張計劃,作為其長期能源戰略和國家重建工作的組成部分。這種雙重方法反映了對穩定基載電力和靈活、分散式發電的需求。

在核能擴張倡議方面,2024年4月,烏克蘭政府批准完成赫梅利尼茨基核電廠(Khmelnytskyi Nuclear Power Plant)的3號和4號機組,這些機組採用VVER-1000設計(項目最初於1986年啟動)。同時,赫梅利尼茨基核電廠的新5號和6號機組的建設已開始,這些機組將採用先進的美國AP1000技術,估計投資50億美元 。此外,2024年5月宣布,南烏克蘭核電廠(South Ukraine Nuclear Power Plant)的新4號和5號AP100機組的準備工作已開始 。值得注意的是,從被佔領的札波羅熱核電廠逃離的工作人員正在為赫梅利尼茨基項目貢獻他們的專業知識

在再生能源擴張方面,《2030年國家再生能源行動計劃》為增加再生能源容量(不包括目前被佔領的地區)設定了積極目標。這包括太陽能光伏從7.327 GW大幅擴張到12.2 GW(包括7.2 GW來自大型生產商和5 GW來自自發自用者),以及陸上風電從0.512 GW增加到6.214 GW。該計劃還引入了新的海上風電(0.1 GW)和地熱(0.04 GW)容量 。為支持這些雄心勃勃的間歇性再生能源擴張,該計劃強制要求增加大量平衡設施,如高機動性燃氣調峰電廠(高達906 MW)和儲能系統(高達656 MW) 。為刺激投資和部署,2024年啟動了再生能源項目的試點拍賣(包括太陽能、風能和其他來源) 。政府還積極推動生物甲烷生產,並通過2024年9月生效的新立法,促進其通過天然氣管道出口

烏克蘭承諾完成並建設新的核反應爐 ,同時積極推動去中心化再生能源 ,這表明其能源戰略既細緻入微又務實。這並非完全放棄大規模集中式基載電力,而是承認核能在能源安全和脫碳方面的重要性。同時,對分散式再生能源和小型、靈活燃氣機組的重視,解決了應對襲擊的即時韌性需求和長期電網現代化需求。這種雙重方法旨在建立一個能夠承受未來衝擊,同時符合氣候目標的穩健系統。烏克蘭的戰後能源戰略似乎是一種開創性的混合模式,將核能固有的可靠性和低碳特性用於基載發電,與分散式再生能源和燃氣發電的韌性、靈活性和環境效益相結合。這種全面的方法旨在實現更高的能源安全和雄心勃勃的脫碳目標,可能使烏克蘭成為在衝突後環境中建設現代化、具韌性和氣候友好型能源系統的全球領導者和試驗場。然而,這些雄心勃勃的項目能否成功執行,將取決於獲得大量的國際財政和技術支持,以及持續努力確保安全和穩定。

4.2 韌性能源未來的挑戰與機遇

烏克蘭的能源部門在重建過程中面臨多重挑戰。首先是巨額的財政成本:烏克蘭能源基礎設施的估計損失高達數十億歐元,全面恢復需要超過470億美元 。僅恢復損失的發電容量就估計需要約300億美元 。此外,能源市場目前背負著巨額債務和欠款,這嚴重限制了能源公司維護和擴建設施的能力 。其次是持續的安全風險:俄羅斯持續的襲擊對現有和新建的能源基礎設施構成持續且不可預測的威脅 。札波羅熱核電廠的持續軍事存在和總體安全局勢,造成了高度風險的環境,這嚴重阻礙了外國投資 。第三是監管和市場改革:烏克蘭仍需實施幾項關鍵的能源改革,以完全符合歐盟標準。這包括自由化其電力和天然氣市場(目前僅部分自由化)、確保其能源監管機構(NEURC)的自主權、全面實施基於市場的再生能源支持計劃,以及現代化其老化的電網 。最後是平衡容量赤字:間歇性再生能源(太陽能、風能)的雄心勃勃的擴張,迫切需要增加大量的平衡設施,如燃氣調峰電廠和儲能,這些設施目前嚴重受損或不足

儘管挑戰重重,烏克蘭也面臨顯著的機遇。加速融入歐盟是其中之一:烏克蘭成功與歐洲電網同步 及其承諾與歐盟能源法規對齊 ,為其提供了更大的能源安全、增強的市場准入以及獲得大量歐洲財政和技術支持的明確途徑。其次是跨越式發展去中心化:從頭開始重建能源系統的必要性,為烏克蘭提供了一個獨特的機會,可以繞過老舊、集中式的能源模式。相反,它可以建立一個更具韌性、更高效的尖端分散式智能電網 。第三是巨大的再生能源潛力:烏克蘭擁有巨大的未開發再生能源技術潛力,包括黑海海上風電令人印象深刻的250 GW理論潛力,以及其有利氣候下太陽能電池板的高效率 。此外,國內天然氣產量的增加使烏克蘭更接近自給自足,從而減少了對能源進口的依賴 。最後,強大的國際支持不容忽視:G7成員國和其他國際夥伴已明確承諾,將促進和最大化對烏克蘭能源恢復及其雄心勃勃氣候目標的投資

烏克蘭面臨在持續衝突中重建能源部門的巨大任務,但這場危機同時也提供了一個從根本上轉變其系統的獨特機會 。到2050年實現氣候中和的明確承諾 和雄心勃勃的再生能源目標 ,表明了追求「綠色轉型」的明確意圖 。這不僅僅是替換損失的容量,更是建設一個更具韌性、更高效和可持續的能源基礎設施,以符合現代環境標準和歐盟的願望。這一過程將成為全球戰後綠色轉型和韌性基礎設施發展的關鍵、現實案例研究。烏克蘭的能源重建將是國家如何利用深刻危機加速氣候行動和增強能源獨立性的一個決定性項目。這項轉型事業的成功將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持續的國際財政和技術支持、健全治理結構的實施,以及有效緩解持續安全威脅的能力。其結果可能為未來全球在受衝突影響地區「重建得更好」的努力樹立先例,證明即使在最具挑戰性的環境下,也能實現韌性和可持續性。

5. 結論

烏克蘭的能源部門在俄羅斯全面入侵前後經歷了劇烈轉變。戰前,核能和火力發電是其電力供應的兩大支柱,核能提供基載,火力提供靈活性。這種高度集中的結構,特別是札波羅熱核電廠的戰略重要性,使其在衝突中極易受到攻擊。

戰爭導致烏克蘭發電容量大幅損失,尤其是在火力發電方面,高達85%的火力發電容量被損壞或佔領。札波羅熱核電廠的佔領使其停止發電,並引發了嚴重的核安全危機。儘管核能絕對發電量下降,但由於其他發電來源的毀滅性損失,核能在剩餘能源結構中的比例反而顯著上升。這造成了電網的高度不靈活和脆弱性。

烏克蘭已將其能源戰略從集中式轉向去中心化,並積極推動再生能源發展(如屋頂太陽能、小型燃氣輪機)以增強韌性。與歐洲電網的緊急同步和電力進口量的增加,為烏克蘭提供了重要的生命線,並加速了其與歐盟能源市場的整合。烏克蘭的《2050年能源戰略》和《2030年國家再生能源行動計劃》體現了其在重建中實現綠色轉型和能源獨立的雄心。

烏克蘭的能源重建不僅是基礎設施的物理修復,更是一次全面轉型,旨在建立一個更安全、更具韌性、更清潔的能源系統。這項努力面臨巨大的財政、安全和監管挑戰,但同時也提供了跨越式發展,成為全球在衝突後環境中實現可持續能源轉型典範的獨特機會。國際社會持續的財政和技術支持,以及對安全局勢的有效管理,將是烏克蘭實現其能源未來願景的決定性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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